「雨傘運動」5周年

展期:2019年9月27日—12月1日


**内容只有中文

雨傘初衷

在歷史長河裏,一場運動的意義和價值,不僅在於當下,還要看日後如何被書寫和延續。

2014年,人大「8.31決定」為香港特首普選落閘,學界發起罷課抗議,9月28日警方發放87枚催?彈,數十萬人湧上街頭聲援:醞釀逾年的「和平佔中」沒有按預定劇本發生,卻逼出長達79天的「雨傘運動」。

「雨傘運動」參與者光譜之廣,公民行動之多元化,全球矚目,改寫了香港的抗爭史。 儘管運動沒有獲得具體政治成果而退場,但港人顯示出對抗強權壓境的集體意志和能量:宣示香港的「政治存在」:香港人要對自身事務擁有更大的主導權。

5年前,抗爭者在金鐘清場前掛起巨幅橫額「It's just the beginning」。

5年後回望,一切正如預言,「兩傘運動」只是序幕,當年運動喚起的覺醒,留下的失落,積累的能量,在2019年的夏天爆發,龐大的集體絕望變成巨大的集體希望,民間社會的抗爭意志重燃,誓要光復我城。

走過佔領歲月......

2014年8月31日
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「8.31決定」,對普選行政長官設下門檻

2014年9月22日
香港專上學生聯會和學民思潮發起罷課

2014年9月26日
學聯及學民思潮號召發起重奪「公民廣場」 行動,黃之鋒等人被捕

2014年9月28日
凌晨1時40分:「和平佔中」發起人之一戴耀廷宣佈「佔領中環正式啟動!」
下午3時:大批市民前往政府總部被警方阻攔,被迫行出夏愨道
下午5時58分:警方施放催淚彈企圖驅散人群,反而激起更多市民上街聲援

2014年9月29日
佔領地點由金鐘蔓延至銅鑼灣、旺角等區

2014年10月1日
學民思潮進入金紫荊廣場升旗儀式現場抗議

2014年10月3日
大批疑似黑社會人士在旺角及銅鑼灣佔領區 「自發清場 」,圍攻追打集會人士,警方猶如 「隱形」

2014年10月15日
七警在金鐘暗角濫用私刑毆打曾健超,過程被傳媒拍下

2014年10月21日
學聯與政府對話無果,佔領未退場

2014年11月25日
警方在亞皆老街和彌敦道清場

2014年11月30日
學聯與學民思潮發起 「對準政權,誓爭民主」 包圍政府總部行動,行動失敗多人受傷

2014年12月3日
「佔中三子」 戴耀廷、陳健民、朱耀明到警署自首

2014年12月11日
金鐘佔領區被清場,警方拘捕 249 名 「公民抗命」 示威者

2014年12月15日
銅鑼灣佔領區和立法會示威區被清場,歷時 79 天的佔領運動結束

 撕裂.審判

「雨傘運動」 之後的 5 年,香港公民社會經歷大撕裂,大專院校紛紛退出學聯,泛民主派與本土組織的裂痕愈益明顯,民主運動一度陷入低潮,失去方向……

中共乘勝追擊,2015 年初時任特首梁振英駁斥 「香港民族論」,塑造港獨為打壓對象;中聯辦介入香港大學陳文敏的副校長任命事件,粗暴干預學術自由;銅鑼灣書店 5 名股東及職員相繼 「被失蹤、被認罪」,當中書店負責人李波更被強力部門從香港擄去內地,嚴重破壞 「一國兩制」。

2016年春節的旺角騷亂因警方驅趕小販而起,演變成嚴重警民衝突,多名示威者被以「暴動罪」重囚,催生了香港第一批「政治難民」。2016年底立法會選舉,民主派大勝,為傘後低迷的政治氣氛注入強心針,然而政府藉人大釋法褫奪6名議員的議席,再以政治審查取消多名民主派候選人資格,DQ(Disqualification)成為常態,紅線愈畫愈多……香港外國記者會副主席馬凱被拒工作簽證後被拒入境、流亡異見作家馬建的講座一度被大館取消、流亡藝術家巴丟草的政治漫畫展因受安全威脅取消,中共全面收緊對港管治。

2018年11月19日「佔中九子案」開審,這無疑是香港歷史上最重要的一次審判,不但是對9人(戴耀廷、陳健民、朱耀明等)的審判,也是對「雨傘運動」的審判。戴耀廷在陳詞中引用馬丁路德金的信函,重申公民抗命的原則和歷史,「若我們真是有罪,那麼我們的罪名就是在香港這艱難的時刻仍敢於去散播希望。」2019年4月9日,9人全部被判罪成。

然而,歷史的編寫和審判不可能由官方壟斷;有權參與審判的除了政權和司法系統外,還包括數以十萬曾以不同形式參與雨傘運動的人。真正的審判不在法庭,在於每個人的良知。

“在你日常生活的實踐中,如果你堅持,記得那種感覺,繼續在日常生活中做你能力範圍內做到的事,你就是判了這場運動無罪。你在做的事,就是你對於香港、對於這場運動的一個肯定。”———「佔中九子案」 被告學生代表鍾耀華

 

 同行.抗命

「同行」(We Connect)是林鄭月娥競選特首時的口號,諷刺的是,真正令人民 Connect 的卻是當權者的暴政,港人在 「反送中」 運動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團結。一個沒有民意授權、打壓自由民主等普世價值的政府,必定會引起人民聯手反抗。與港人一路同行抗命的,還有一批內地勇士。由 「雨傘運動」 到「反送中」,不少內地人義無反顧地撐港人,被公安傳喚、刑拘甚至重判,以下只是部份,未能盡錄:

●南方街頭運動成員謝文飛王默在廣州多地拉起寫有 「自由無價!支持香港為自由而戰!」 的橫額,被以 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」 判囚 4 年半

●廣東維權人士陳啟棠於網上發布過境香港時所拍攝的雨傘運動照片,支持香港真普選,被以 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」 判刑 4 年半

●湖南民運人士張聖雨在廣州舉牌支持佔中,被以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」 判囚 4 年

●廣州維權人士蘇昌蘭因在網上轉發雨傘運動的文字和圖片,並鼓勵朋友參與,被控 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」 判刑 3 年

●北京詩人王藏因在推特發表香港 「反送中」 和 「六四」 等資料,被國保和警察以涉嫌尋釁滋事帶走問話。

●四川異見人士陳雲飛因支持香港 「反送中」 的言論,警方多次向其房東施壓,令他和 80 多歲患腦退化的母親在一個月內兩次被迫遷。2019 年 9 月,他被刑事拘留

●澳洲昆士蘭大學中國留學生張樹人在參加支持香港人 「反送中」 集會後,其在大陸的家人被官員上門警告

●山東煙台巴魯寧(網名:迦南)因在微信群發言支持香港「反送中」 運動被刑事拘留,關押在煙台看守所

中共全面打壓運動,害怕中港兩地人民互通消息、互相支援,除了迫害內地聲援人士,也嚴厲扣查前往內地的港人,向企業施壓解僱支持 「反送中」 的員工,國泰航空成為重災區。這正正反映,香港與內地的民主、人權發展唇齒相依。

當港人看到的士司機義載 BBC 駐華記者 Stephen McDonell 到機場,握著他的手叮囑 「請幫我們告訴全世界,香港人永遠不會放棄!我們會繼續爭取自由!」 不期然聯想到 「六四鎮壓」,30 年前的北京市民也是這般殷切期盼記者將真相告訴外界。極權之下豈有完卵,港人應與所有受迫害、爭公義的人民聯結起來,對抗暴政。


終局?新局?


“香港在進行改革的歷史上既有成功,也有失敗,然而,最重要的是,這是一段人們永遠不會被嚇倒的歷史。”———香港外國記者會前主席 Stephen Vines

2019 年的夏天怒火遍地,「逃犯修訂條例」 引發香開埠以來最大規模的抗爭運動。有說這是香港的 「終局之戰」,50 年不變的大限提早來到。然而,歷史是由人寫就的,沒有既定的劇本。處於這場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的香港人,深知這場仗即使輸了,也不是香港民主運動的終點,更不是香港命運的末日。港人需要的是 New Game,不要 End-game 的心態。

每一場社會運動,無論成功失敗,都是一代人的啟蒙與成長,都為下一場運動提供養分。1989 年,港人傾力聲援內地民運,可說是本港民運的啟蒙;2003 年,50 萬港人上街反對 23 條立法,捍衛自由、人權、法治等核心價值;2014 年的 「雨傘運動」 超過 120 萬人參與,港人進一步爭取民主選舉;到了 2019 年,在佔中清場、民運消沉 5 年後,「反送中」 運動捲土重來,由起初的防守底線(守護司法獨立)進而到爭取民主(真雙普選),成為一場全方位的逆權運動。

有外媒將 「反送中」 運動比喻為一個懂得自我學習的超級 AI(Artificial Intelligence,人工智能),香港人的抗爭模式急速進化,不同方式之間漸漸形成新的運動倫理默契、互為補足,除了集會遊行、堵路衝擊外,還有宗教信徒徹夜為抗爭者唱詩,G20 廣告引起國際關注、「連儂牆 2.0」 遍地開花、「香港之路」 人鏈長達 60 公里、社區放映揭露警方暴行、商場大合唱凝聚民心……反抗意志堅定如冰、抗爭方法靈活如水,體現了這場運動的精髓 「Be Water」 。

如許寶強教授所言,歷史上的民眾運動或革命之所以為後人銘記,往往並不是(或至少不僅是)由於其成功地改朝換代,而是改變了民風社俗,開拓出新的文化價值、生活可能。在這個意義上,「雨傘運動」、「反送中」 肯定寫下了歷史新章,港人一次又一次締造了令全球驚歎的抗爭奇蹟。